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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3章被驅逐的王女(五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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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3章 被驅逐的王女(五)

陸溪頒布了征兵的政令,第二天,城主府門前就排起了長隊。

烏壓壓的人群聚齊起來,場面頗為壯觀。有些人是父母妻子送來的,有些人是呼朋引伴而來的。

吸引他們來的,不僅是因為領主的征兵令條件寫得很誘人,還因為他們想拿起武器,保衛自己的家園。

這是一個年輕的城市,他們不容許任何踐踏他們的家園。因為他們都明白,世界之大,除了領主的這個城市,其他的地方根本不容許低等人安居樂業,他們會當做牲畜一樣使用,沒有人權,沒有福利。他們是低賤的身份,甚至用生命取悅貴族就是他們一生的使命。

如果他們不曾見過世外桃源的美好,尚且能在這種壓迫中自我洗腦,真以為自己天生賤種,不配活在世界上。如今他們嘗過了自由的滋味,也曾被當成人一樣對待,如果有朝一日讓他們回到以前的生活,他們已經無法忍受世界的不公。

所以,當領主發布征兵令時,熱血的男兒們沒想要逃避自己肩上的責任。以前在別的領土,被征兵是一件辛苦的事情,他們甚至會想方設法逃兵役,現在卻自己來了。因為守護的目標不一樣,以前征兵是為了貴族的榮耀,現在是為了自己的家人。

“殿下,收下我吧!我願意為了家園獻出生命!”

“我願意為了殿下的帝業獻出一切!”

“我願意為了殿下拋頭顱灑熱血!!”

一看到陸溪出現,男士們一個接著一個大喊起來。

陸溪掃過她們一眼,看他們群情激昂,一時間分不清到底是真的民心所向,還是她找來的托兒。

只不過即便氣氛再怎麽沸反盈天,該說的規定還是要說明白的。

陸溪擺擺手制止了喧囂的人群,然後開始講話。

她大聲道:“諸位,我們今天聚齊在這裏,是想要選出人群中最英勇的武士,拿起武器保衛我們的家園。但,我們的目的是為了保護,不是為了其他。所以家中獨子的,不收。有妻有子的,不收。滿足條件的勇士可以留下來,報告查理登記在冊。通過篩選合格後就能成為一名光榮的戰士!”

老人需要贍養,有家室的是頂梁柱。

戰士難免會有損傷,陸溪不希望出現悲劇。

一陸溪的話,人選瞬間被篩選掉大半。

目測初步來應選的人有上千人之多,但最後符合要求的,只有六百人。陸溪知道不能操之過急,便讓查理先訓練他們六百人,主要是先強身健體,擁有強壯的體魄,同時培養他們服從命令的意識,以嚴格的要求來要求他們。

一切準備就緒後,查理就開始忙碌起來。

基本每天都能看見他督促著六百戰士訓練的身影。

他們喊著口號,劈著長槍,氣勢直沖雲霄。

和其他的軍隊不同,雖然這支軍隊人數很少,但他們有難以比擬的向心力、凝聚力。

他們真心愛戴他們的領主,一腔熱血只為保家衛國。他們不會輕易拋棄自己的同伴,也不會輕易放棄任何勝利的希望。因為他們要保護腳下的土地,還有身後的家人。

陸溪先給軍隊的每人配給了一把長刀,依舊是冷兵器,熱武器她目前還拿不出來。

說是冷兵器,但陸溪也有信心保證,這是在這個時代背景下,所能打造出來的刀刃。他們能劃開敵人的胸膛,能使軍隊一往無前。

陸溪給他們鍛造的刀劍不是鐵具,而是綱。

鋼的硬度和強度都比鐵劍強上許多,如今還沒有煉鋼的工藝,所以陸溪才敢保證,她的劍,是最鋒利的劍。

而煉鋼往往也很簡單,最簡單的化學公式,就是生鐵加碳,經過高溫煆燒後就能煉成鋼。因為含碳量不同,鋼的硬度強度都不同。

在古時候,有個詞語叫百煉成鋼,大概的詞面意思就是,把生鐵煆燒捶打上千上百次後,就能得到堅硬無比的鋼鐵。一把好刀的頂級工藝,往往都需要經過千錘百煉,通過反覆的捶打才能鑄造出鋒利的寶劍。

但其實,讓鐵變得鋒利,削鐵如泥,並不是因為錘打的次數足夠多,而是因為在“捶打鐵”這個動作發生時,就把碳元素打進了鐵內,這樣就形成了鋼。

因為捶打進鐵中的碳不穩定,有極大的偶然因素,所以並不是每個鍛造師都能打造出鋒利的寶劍。

古時候的鍛造師們不知道的知識,陸溪卻知道。她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前行,從前輩的經驗裏去改造這個世界。

這些時日來,陸溪奇奇怪怪的機械物品造得多了,高溫反應爐是早就建好的,那麽餘下的就是工匠的工作了。

解決了武器的問題,陸溪開始思考熱武器的發明。

黑火藥是早就存在,而且應用的東西,只不過一般不用來應用戰場。一來是現在的工藝無法提純,威力不大,二來是量不多,無法量產。

黑火藥的制作,需要用到硝石礦。陸溪之前在城邦的周圍查看一番,並沒有發現硝石礦的蹤跡。

她讓人出去尋找,但遠水救不了近火,陸溪不打算等他們回來,再把黑火藥的制作提上日程。

在無法獲得硝石礦的情況下,可以利用別的東西,提取含有硝酸的化合物。

陸溪就正巧知道一個辦法,那就是往糞坑裏倒入石灰,就會析出白色的晶體,這些晶體裏面,就有她需要的東西。

陸溪說幹就幹,基本上城邦裏的廁所,都被她征用了。

民眾都不知道她要幹什麽,只知道,從這一天起,公主殿下建起來一個奇奇怪怪的屋子,她命名為化學實驗室,然後每天在裏面埋頭苦幹。

偶爾負責守衛的人,能聽見裏面傳來的巨聲震響,房子時不時就要被炸過一會兒,需要工匠及時修繕。

大概三個月後,第一把火繩槍面世了。

因為受制於現有工藝,無法做到無縫澆築,所以陸溪的槍體受挫力不太行,打出幾槍之後,就散了。

但這絲毫不能打擊陸溪的信心,因為有了第一把,就會有第二把,第三把。雖然目前威力還不夠大,甚至抵禦不住利劍,但熱武器的意義重大,陸溪不會放棄的。

因為,要想建造出一個冷兵器時代的重甲騎兵,要讓他們戰無不勝攻無不克,需要付出極高的成本,費用高昂得一般小點的國家都負擔不起。要讓他們練箭術,練馬術,從小時候起,就必須要以成為一個優秀的戰士為目標,至此成年之後,才有可能成為一個優秀的、合格的戰士。

而槍則不需要。

不管老弱婦孺,還是經受過訓練的戰士,只要給他一把槍,告訴他操控的方法,他立馬就能成為一個殺人機器。訓練周期短、費用低,是最簡單速成的訓練方法。

現在威力不大?不要緊,陸溪能在已有的基礎上進行改良,有了系統的幫助,造出一把能用的、威力驚人的槍,也只是時間問題。

如果能量產,那麽她的六百人小隊,將會比所有騎士軍隊都要可怕。

第三年,陸溪的城市,並入了隔壁鄰居,吉姆的城市。

吉姆也不想,但他已經到了混不下去的地步了。

一開始,他領土上的窮鬼,響應陸溪的號召,一個隨著一個,紛紛收拾行李趕完陸溪的城市,吉姆是開心的。

因為他把這些窮人視為負擔,既無法給他貢獻收益,留在城市裏還有礙容觀,陸溪這個舉動,無異於幫他清理垃圾。

直到最後,所有的流浪漢、窮人都走了,城市終於只剩下了富人和貴族。但同時,餐館沒有人營業,旅館也沒有人開門。苦活沒有人幹,廁所也沒有人掃。

窮人走了,城市也失去了活力,以往吉姆只覺得他們礙眼,可此時他才後知後覺——這個城市,沒有窮人不行。

城市失去了運轉的能力,沒有人送牛奶,沒有人賣東西,他有再多的金錢又有什麽用呢?

吉姆並不想變賣土地,把自己的領土拱手讓人,因為只有敗家子才這麽幹,他還沒落敗,不需要這樣。他一開始,是提高福利,引誘出走的窮人回來,幫他建設發展城市,這對吉姆來說,非常肉痛。因為他習慣了以低廉的價格,雇傭大量的窮鬼,就連那些富商都不樂意了。

可誰也沒想到,哪怕他提高了待遇,那些窮鬼們也不願意回來!

不就一個剛剛興起的城邦,要什麽沒有什麽,就值得他們如此留戀?

吉姆喬裝改扮,帶著隨從去陸溪的城邦裏明察暗訪,終於知道為什麽窮人們都不願意回來了——在酒館裏,他對一個黑發人辱罵,大打出手,差點就被拘留出不來。

在那個城市裏,他們不用接受歧視和壓迫,他們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。

吉姆大感晦氣,回來把陸溪大罵了一頓,他還發表了激動人心的演講,怒斥陸溪不講規矩,居然容忍黑發人和其他人平起平坐,簡直離譜!

萬萬沒想到,他這演講說完,第二天,就連城市裏留下來的平民和一些富人,也走了。

他們去陸溪的城市安置房子,給陸溪貢獻稅收,幫她建設城市。

吉姆這才徹底懵住。

此時,他的城市裏,就只剩下貴族。

雜活貴族是不願意做的,他們只負責享受,可是沒有人,就不得不自己動手,沒過多久,就搞得人人怨聲載道。

吉姆無計可施,只能找陸溪詳談。吉姆表示,他可以出資從陸溪手裏購買大量的窮人,價格一定讓她滿意。

可陸溪拒絕了,義正言辭告訴他,她的臣民不是牲口,不可以交易買賣,把吉姆鬧了個大臉紅。

吉姆氣急敗壞,又拿陸溪毫無辦法。

他也有想過,要攻打她的城邦,可一來,她是公主,他師出無名,二來,他的騎士、軍隊,家人都在陸溪的城邦裏,如果下令攻打,怕是軍心不齊。

左不是右不是,吉姆氣得好幾晚沒睡好覺。

就在這個時候,陸溪又主動來找他了。

陸溪說,她要租用他的土地,兩人簽訂合約,吉姆不幹涉陸溪的任何事物,她會給吉姆一筆租金,讓他當個富貴閑人。

這不是讓他從一個擁有土地的貴族,淪落為一個低賤的商人嗎?關鍵是,她以為土地是大白菜嗎?那個價格,低得令人不忍直視!

吉姆怒火滔天,可是又毫無辦法。

以前他不在意臣民,現在失去了才知道後悔,可後悔也已經沒有用了,他必須得為自己以前的傲慢付出待見。

為了更好的生活下去,吉姆答應了陸溪。

就這樣,吉姆現在已經不是土地的領主,而是一個販賣土地的商人。

他的城邦沒有人,不能讓他過上富足的生活,他就只能搬進陸溪的城邦裏,被她的城邦同化,學習她那裏的規矩。

而吉姆的城市,則是被陸溪派來的人給占據了。

他們利用城市,做了更多的事情:開辦學校,讓所有人的小孩都來上學,在這個土地上,鋪陳文明的沃土,灑下文明的種子。

在此之前,知識都被貴族和富人壟斷,底層的人無法觸及到世界的真相,也不能掌握上升的途徑,不能改變自己卑賤貧窮的命運,現在不一樣了。

陸溪舉辦的學校,所有人都能去上學。

不管是流浪漢的孩子,窮人的孩子,富人的孩子,沒有區別對待,一視同仁。

同樣的老師教授,沒有資源的差距,只有個體的優劣。

她就像個上帝一樣,把所有的機會均勻的灑向人間,灑向所有有準備的人。

陸溪所做的事情,都是潤物無聲的但又極其重要的東西,相信多年後,就會取得不菲的成就。

把吉姆的領土並入之後,陸溪就有了更多可施展的空間。

她開辦更多的工廠,和商人們交易,告訴他們快速完成商品的方法。把機器賣給他們,把石油賣給他們。

而機靈的商人們從中嗅到了商機,此後不需要陸溪主動推銷任何機器,他們就會自發的研究。

利益的驅使,比任何推動科學的手段都要更加有用得多。一旦社會上出現了需求,在這個領域上,就會發展得極其迅速。

等到第五年時,市面上已經出現了不是由陸溪創造的機械。

他們也有工程師,也有智慧,知道了柴油機、內燃機的原理之後,就可以利用它們去做任何事情,設計任何機器。

這場革命,從陸溪身上點燃火苗,由其他人發揚光大,很快就席卷了這片土地。

到了這個時候,陸溪的臣民已經發展到了十萬人。

她的人,加上吉姆帶來的,還有聽說了她的事,從全國各地來投奔的黑發人,組成了一個不小的體量。

他們在陸溪的領土上紮根,安居樂業,又給她建設發展,替她建造出一份宏偉的工業藍圖。

陸溪的烏托邦名聲逐漸傳出去了,一方面吸引窮人,但另一方面,也同樣吸引富人。

陸溪的工業帝國開始建起來後,其他領地上的富人就不太好過。

富人們發現,不管是賣衣服的、賣面包的、賣器物的,都出現了難以抗衡的競爭對手。

對手擁有更高的效率,能產出更多優質的商品。往往商人們剛拿到訂單,還沒有開始生產,對手就已經生產完畢了。

在這樣極高的生產速度下,對手的價格還比他們低廉,又以很大的優勢,用可怕的速度搶占市場。

有許多富人的作坊為了止損,不得不紛紛關閉。

他們感覺財路被人阻斷了,卻又無法阻止,只能眼睜睜看著刀割在自己的身上,痛不欲生。

有富人來找陸溪,試圖和她交易,想從她手中拿走能致富的法寶。

沒想到,她出乎意料的慷慨,願意把能自己動的機器和石油賣給他們,但條件有些令人難以接受——她只能接受用土地來作為交易。

陸溪瘋狂的圈下任何能圈的土地。

她知道,只有進行一場徹底的改革,才能改變社會的秩序,土地就是根源。

只有想辦法把大量的土地歸位國有,再分發下去,才能實現基本的平等。然而,這樣徹底的變革,需要一場戰爭來重新洗牌。陸溪不想那麽暴力,就只能努力的賺更多的錢,收購更多的土地,以一種不那麽暴力的方式,溫和的侵蝕這個世界固有的秩序。

機械的誘惑是無窮大的,最終還是有富人被打動了。

他們願意出讓一部分土地,從陸溪的手裏換得機械和石油,以此換得生存下去的機會。

交易達成。

滿載而歸的富人們生意逐漸好轉,賣出更多的東西,能生產物美價廉的商品。那些出讓土地的富人沒有因此而倒閉,反而煥發出勃勃生機。

有了榜樣,其他人也就沒有顧慮,紛紛來找陸溪交易,表示願意出讓他們的土地。

第七年,第一批入學的小學們畢業了,第一所中學開始創辦。

而小學的規模也再加大,因為人口再不斷的增多,有越來越多的人,在往陸溪的城邦靠攏。

他們有的需要庇護,有點從中嗅到了商機,天南地北,以陸溪為中心,聚齊起來許許多多的人,誕生了許多新生的食物。

城市變得越來越繁華,人口也增加到了幾十萬。

這是一個小國家的體量。

是一個足以引起教廷重視的體量。

陸溪烏托邦的美名傳揚了七年,茍住猥瑣發育了七年,距離遙遠的王城,終於重視起來她這個小小的、被驅逐的王女弄出來的動靜。

七年前,陸溪只是一個狂妄的、膽敢和教廷作對,然後險些喪命,被驅逐出王城的公主;七年後,她的領土變成了所有臣民向往的地方,那裏是烏托邦,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最接近天國的所在。

不斷有人向她匯聚,因為她弄出來的“工業革命”獲利,使得她變得更像是個神明,而不是一個普通的公主。

教廷的統治根深蒂固,可現在,就連王城腳下,也出現了歌頌陸溪的窮人。

他們向往,他們憧憬,他們想要去投奔她。

本來堅固不可摧毀的教廷,開始慌了。

他們以神明的名義,統治這些愚昧的人們,從他們身上獲得信仰,獲得生存下去的力量。

因為神明,因為神諭,他們說的話無人質疑,他們的舉動無可爭辯。

他們說天是圓的,地是方的,就不會有人說天是方的,地是圓的。

教廷就是最權威的力量,他們掌握世界的真理,並且告訴臣民們,會引領他們去往美好的、純潔的天國。他們讓所有的民眾深信不疑,才有了今天的地位。

可時至今日,民眾開始懷疑他們了。

懷疑他們是否真具有某種神秘的力量,懷疑他們口中敬仰的供奉的神明,懷疑他們所有做的事情和說過的話。

這種懷疑,就像一顆種子,在所有民眾的心裏生根發芽,讓他們的統治岌岌可危。

怎麽能有人質疑至高無上的神權?

這是不可饒恕的!

高高在上的、傲慢的教廷,決定要出手了。

他們要懲罰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公主,讓她領教一下神明的憤怒!

憤怒吧!顫抖吧!沒有人可以逃離神的統治!

中學課堂上,陸溪正在給學生們進行焰色反應。

她開設了科學的課程,因為這個世界沒有科學這個概念,所以從教材到課程,全部由她來完成。現在還沒有老師可以勝任這個工作,陸溪的工作重心已經轉到了教育上。

在一片片驚嘆聲中,結束了實驗。

在學生們一片“哇”“哇哇”的聲音中,陸溪笑道:“大自然還有更多的奇觀等著我們去發掘,去體驗。有一個前提,你們千萬要記住——這個世界,沒有神明,沒有可用掌控別人的存在。能改變自己、決定自己未來命運的,只有我們自己。我們才是這片土地的主人,而不是高高在上的,不知道在哪兒的神明。”

這番論調,要是放在別的領土,或者王城裏,估計就可以準備火架子等著燒她了,然而這裏是陸溪做主。她可以暢所欲言,說出自己想說的事情。

她的舉措是有歷史性意義的,別人的領土是不是信仰神明的,陸溪不知道,但在她的領土上,小孩子們都對科學很有興趣,也逐漸相信陸溪所說的:相信科學。

“老師,除了剛才的藍色火焰,白色火焰,還能燒出別的顏色嗎?”

陸溪答道:“當然可以,一些稀有金屬燃燒,也會發出不同顏色的光。只不過我手頭沒有樣本,等我找到了,就給你示範。”

在課堂上,沒有人叫她公主殿下,學生們都叫她老師。一開始,學生們還很不自在,覺得很不尊敬,但是漸漸的,他們也就放開了。

課堂是一個很純粹的地方,陸溪希望站在講臺上的自己,只是一個純粹的人。

“我們下節課,做水杯實驗,看看大氣壓強的奇妙。”

“什麽是大氣壓強啊?”

“下節課你們就知道了。”

在學生們依依不舍的目光中,陸溪走出了課堂。

回到了自己的住所,陸溪馬不停蹄繼續工作。

陸溪敢發誓,這個世界她如果死了,那一定是過勞死的。

教材要她編寫,發明的事情要她把關,她要不定時抽查軍隊的訓練的成果,還有想辦法出題考考小家夥們。除此之外,還要和這個國家的工程師們,工匠們,交流經驗。

陸溪會給工程師和工匠們畫好的圖紙,同樣步驟也會寫出來,但一般來說,他們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難題,需要陸溪去解疑答惑。

陸溪每天忙得跟個陀螺似的轉,沒有一刻是停歇的。

雖然她富甲一方,坐擁無數的資源,還有無數臣民的愛戴,但她一定是這個國家,最忙,最苦的人。

好在她的付出是有回報的。

如今,在她的領土上,國民富饒,安居樂業,可以說是真正的世外桃源。

他們有這個世界生產力最先進的工廠,也有武力值最強的軍隊,有最為開明的、仁慈的統治者。

在這裏,沒有貴族和王室需要他們跪下行禮;同樣也沒什麽教廷來洗腦他們,奉獻自己。每個人都是自由的,不被拘束的。

不管是什麽樣的人種,大家都是一樣待遇,只有罪犯會被驅除,被鄙視。在他們的法典上,沒有任何一個條款寫著歧視,也沒有任何一個法令要求你無條件風險。

有付出必有回報,只要不是懶漢,都能找到自己的定位,在這裏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。

城市越來越大,人也越來越多,陸溪需要管的事情,也越來遠多,但此時,她心靈上是滿足的。

如果沒有出現任何阻礙,那麽她將一直緩慢的發展下去,以一種溫和的、不見血的方式,完成權利、政策的更疊。

然而,上天沒有給她這樣的機會。

陸溪一直擔憂的事情,終究還是來了。

秋天,農民播種的糧食到了豐收的季節。每當這個時候,陸溪的城邦就要舉行一場慶典來慶祝豐收,民眾們載歌載舞,聚在一起歌頌大自然的恩賜,歌頌公主殿下的慷慨和仁慈。

但今年的慶典沒有如期舉行。

因為他們的城邦,來了一個不速之客。

不速之客是從王城來的,王城距離此處千裏迢迢,使者拿著女王的手諭來找陸溪,讓她盡到作為臣子的責任。

女王的手諭召喚陸溪回王城,手諭上說,她們可憐的、共同的父親,如今已經重病在床,陸溪已經離開王城許多年,父親見不到她,死也不能上天堂,所以不管陸溪手上有什麽重要的事宜,都必須放下來,立即跟隨使者回到王城盡孝。

陸溪的姐姐克麗絲只是個傀儡女王,她除了享樂,腦子裏空空如也,沒有民生大事,也沒有什麽別的事情了。

所以,這一道手諭的背後,並不是克麗絲真正的指令,而是她背後的教廷勢力,在把陸溪召回王城。

那些教廷的人,終於是坐不住了麽?

陸溪垂下眼睛,眼底閃過一抹譏誚涼薄的笑意來,倒是一點也不慌亂,反而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。

那些人被捧了太久,早就不知道這個世界真正的樣子是什麽樣了。

一開始,陸溪頒發那些和教廷意志背離的法典時,心裏就在擔心教廷會朝她發難,讓她立即廢止,或者讓她停止接受民眾,但好在陸溪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。

她依照自己的意志,按部就班,把自己想做的改革,全面推行了。

這八九年來,陸溪一直提心吊膽,一般戰戰兢兢地的發育,一邊考慮要怎麽做得不動聲色,不引起教廷人的註意。

整整近十年的事情,教廷給了她那麽長的事情。

他們並沒有陸溪所想象的那麽敏銳,也沒有對整體格局的判斷,把這黃金十年送給了陸溪。

如今再想來發難?

已經遲了。

現在她的根基已經厚了,不是教廷隨便捏幾下就會死的小公主了。

既然想找她茬,那倒要看看他們有沒有這個本事了。沒準,最後是她找他們茬呢。

陸溪收下了手諭,對使者說道:“大人一路奔波勞累,我先好好的招待你,兩天之後,我們再動身回去。我這裏的事務繁忙,女王的手諭來得突然,我什麽都沒來得及準備,希望大人諒解。”

使者松了一口氣,沒作他想。

他的任務就是要把陸溪帶回去,本以為要威逼利誘,陸溪才會跟他走,現在這麽輕易的答應,省了好多功夫,他就也不介意多留兩天了。畢竟他也真的累了,需要休息。

安頓好了使者之後,陸溪才招來查理,和他仔細的叮囑對策。

陸溪說:“查理,兩日後,我會和使者一起動身回王城,你把手裏的事情交接給其他人,到時候跟我回去。”

查理一臉不安,他擔憂道:“可是殿下,您明明可以拒絕——前國王對您沒有任何情誼,別說他是否真的重病在床,就是他真的要去世了,因他對殿下的絕情,殿下也有理由不去。”

只需要裝病,亦或者隨便搪塞過去就好了。

在查理看來,陸溪這個舉動,十分危險。

如果,她回到王城後,隨便落個水,摔個跤,生個病,都有可能要她的命,讓她“死”。

教廷的人,對於想要出手清除的人,絕對不會給她任何逃生的機會。

陸溪卻搖搖頭,格外的冷靜,一雙眼看不到惶恐,反而有種塵埃落地的淡然。

她說:“不,你錯了查理。有些事情,躲是躲不去的。如果我不回王城,躲得了一時,躲得了一世。我的把柄落在他們手上,他們就可以有理由討伐我,對我的領土發兵。我有查理保護,當然不懼怕危險,可是這座城市,是所有人共同建造起來的,我不能讓它毀於一旦。如果我的臣民要因為我的過失飽受戰火,那是我的失職。如果不是萬不得已,我不會讓人摧毀我們的家園。如果有人要冒險,那就讓我承擔這個責任。”

“殿下……”查理久久無語凝噎,眼眶已經發紅了。

跟隨露西公主殿下來到這裏,已經近十年了,查理也對這片土地有了感情。是公主一手把家園建造成這個樣子,就像她的孩子般。

但在查理的心中,公主的安危始終先行於所有的事情,但他卻忘了,公主是個真正仁慈的統治者。在她的心裏,早就把所有臣民看成她的孩子,她要為她的孩子負責。就像一個英勇的母親,為她的臣民遮風擋雨。

這種可貴的精神,比任何語言都要有說服力。

查理感動不已,再一次宣誓道:“殿下,不過過去十年,二十年,還是三十年,我對您的誓言永遠不會變——我願意為了公主殿下拋頭顱,灑熱血,我會獻出自己的生命,保護公主殿下。只要我還活著,就不會讓公主在我面前倒下。只要我還能拿得起刀劍,就會砍下敵人的頭顱!”

查理臉上的神色肅穆莊嚴。

這些年來,他已經很少會這麽宣誓了,安定和諧的環境,讓他沒太有發揮作用的餘地。但這不代表,他被這繁華腐蝕了心靈,他依舊不忘騎士的精神,永遠都做好準備,願意為公主獻出生命。

“不用這樣查理,不要搞得這麽嚴肅。”陸溪笑了笑,第二次拒絕他的宣誓。

查理的面上出現傷心的神色,重申道:“我願意,為了公主,獻出自己的生命。”

“我不是懷疑你的忠誠查理,但是沒有人讓你獻出生命。”

陸溪搖搖頭,笑著從腰間掛著的一個小皮袋子裏,掏出一個黑乎乎的東西——那是一把槍,通體黑色,是用熱的鐵水澆出來的,但此時卻泛出冷然的光。

這就是她的秘密武器,體積小,卻威力驚人。

她對著一根柱子瞄準,聲音冷淡而飽含威嚴,對查理說道:“為什麽不願意相信我呢查理?我不需要你的保護,我會用我自己的力量,保護我的子民。”

話音剛落,只聽“砰”的一聲,柱子閃著火花,原本光潔無瑕的柱體,被打出一個深深的凹槽,還冒著煙。那巨大的沖擊力,讓木頭飛出來,揚起了碎屑。就連被打穿的地方,都透出黑乎乎的顏色,空氣中還散發著焦味。

“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。”陸溪說:“我不止一次說過,生命很可貴,你不要動不動就獻出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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